【AC 現代AU 艾吉歐中心 腦洞】孤魂(一)

這篇是以艾吉歐在現代義大利的視角的腦洞,可能會有畫風(??)很奇怪的感覺,那絕對不是錯覺_(:3」ㄥ)_
對現在這個世界有些想表達的東西所以冒出這個腦洞,一個象徵強權的西方人,遇上了從家鄉逃到義大利中東人後擦出些許火花的腦洞_(:3」ㄥ)_
目前沒有CP,未來預定CP是EA(E)?但要走到變成真正的CP要很後面之後的時間。

(一) (二) (三) (四) 4.5 (五) (六) (七) (八) (完)

番外--天鷹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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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背影像是雪中孤魂,漸漸從畫面中走遠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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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吉歐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是在微微飄雪寒冷的冬天下午,那時候他正要去找他的心理諮詢師朋友固定聊個天,卻看到穿著白色夾克的男人走出了房間與他擦身而過。
  他只記得對方走來的那對金色眼睛,好看得令人印象深刻。
  「我親愛的小獅子!」艾吉歐一進門之後先是給老朋友一個擁抱和吻臉頰:「你來了,艾吉歐。」
  李奧給艾吉歐倒一杯咖啡,艾吉歐把自己整個人癱在諮詢室裡的柔軟沙發上,悠閒地啜飲咖啡:「對了,剛剛在門口跟我擦身而過的人是你的病人嗎?他看起來像個中東人。」
  「其實也算不是,他一開始是來幫我修電腦的。後來一點我個人的私心,想跟他聊聊,就變成我固定的病人了。他有個跟他本人冷漠孤高相襯的老鷹名,阿泰爾。」
  「聽來是個好名字。」艾吉歐說。
  他一隻手搭在沙發上緣,偏頭45度角窗外看到剛剛與他擦身而過的人手放在口袋走出建築,沿著被雪鋪蓋薄薄一層白色的馬路上踩著雪靴漸行漸遠。
  他的身影彷彿是要與雪相融的寂寞孤魂,走到盡頭,然後消失。
  「他絕對是我看過懂得最多的人,沒有之一,可惜跟他只能筆談,若可以我還真想要跟他好好用嘴巴聊聊。」
  「他啞巴,還是耳聾?」
  「不,筆談說他可以聽,只是自從死了朋友之後才不說話的,不知道他是沒辦法說話,還是故意不說話的。」
  「還有故意不說話的?」艾吉歐調侃笑。
  「人心比你這顆只懂得到處混的腦袋複雜多了。」李奧用食頭用力點他的額頭說。
  「饒了我吧,李奧,在家裡老媽就老對我碎碎念了。」艾吉歐柔柔被點痛的額頭,說得委屈。
  「難怪你媽會這麼擔心你,就算家裡有你哥費德里科繼承家業,你自己也得找點事做吧,總不能一輩子當個敗家產的?不只你媽擔心你,我也擔心你啊,你明明聰明又機靈,卻不把聰明用在正途上,拿來泡妹跟鬼混,只能是個小聰明,真浪費。」
  「可是我老爸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啊,他倒是完全不擔心我,還說,總有一天我會遇上『生命中重大的事』,那時候我就會改變了,所以何必著急?」
  「就憑你?」李奧坐在桌前書寫文件說:「要等到哪個猴年馬月,才會等到對你來說『生命中重大的事』?如果你肯努力的話,你的成就一定比我還好。」
  「喔,我沒打算要當心理諮詢師。」艾吉歐做了推託的手勢。
  「我沒要你當,我是勸你找點事做。」
  「那我要做什麼?我又沒想到我要做什麼。」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後,把咖啡放在桌上,雙手大咧咧地攤在沙發上翹腳:「我親愛的李奧,你對我未來的人生規劃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你自己的人生還要別人幫你規劃?真不知道該說是你太好命還是太天真,想當初我要當心理諮詢師,鬧了多久的家庭革命?你出生富二代不愁吃穿,找工作志向父母也不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聊想出國到處玩都可以。你出生在一個非常自由的家庭裡,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結果這被上天眷顧寵愛一身的你還要別人幫你決定人生,這不是奢侈的煩惱還有什麼是奢侈的煩惱?」
  李奧嘆了口氣:「有錢人畢竟少了很多平民百姓的體驗,也是一種身為有錢人的不幸?」
  「我哪不幸啦?我覺得我對我目前的生活蠻滿意的。」艾吉歐滿意地點點頭說。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算了。」李奧納多眼見跟眼前不知人間艱辛的少爺有些溝通不良,他又嘆了一聲可惜的氣,將文件放進抽屜裡,看到放在抽屜裡的限量機械錶激發他一些主意。
  「對了,我剛剛不是跟你說那個取老鷹名的男人不會說話嗎?我就給你一年的時間讓他開口,用你自誇的社交長才,見人就談,三分鐘變朋友的能力,只要他願意開口,不管是你好對不起謝謝,還是早安午安晚安,只要一句話,任何一句話,你把話錄下來,我就把這隻機械錶送給你。」
  艾吉歐看到李奧納多拿在手上的限定機械錶,饞得都快流口水:「哇!這不是全球限定300支有錢還買不到的機械錶限定款嗎?抽中機率簡直比樂透還難中,你竟然有?」
  「想想這支手錶的價格都可以買好幾台普通轎車了,當時一個失心瘋看上他,寧願不換車也要這支錶,沒想到還真讓我抽中了。在遇到阿泰爾之前,我是不可能把這支錶割愛的。」
  「你看上他?」艾吉歐好奇問。
  「是啊,我看上他了,但願我能被他看上。」李奧納多開玩笑說:「很難得遇到一個這麼可以聊得來的人,不管是美術、音樂、哲學、經濟、政治、到科學,簡直無所不聊,一生當中能遇到幾個這麼聊得來的人?我是真想要跟他好好暢談,所以說,我很期待你能拿走我手上的這支錶,親愛的二少爺。」
  「不過一句話而已還不能讓他說?你真小看我?」艾吉歐笑說。
  「別小看啊,只怕你的自豪放在他身上會吃到閉門羹,尤其是心理性因素讓他不說話的話,你是怎麼查書查資料都查不出原因的。這個阿泰爾對別人的防衛心跟不信任感很重,他只會講他想講的,關於過去的一切隻字不提,如果你能讓他願意敞開心房,我反倒還要感謝你。」
  「好吧,我就用半年的時間讓他開口說話!」艾吉歐說的信誓旦旦。
  「你的口氣真狂妄,果然是個對社會沒多少見識的少爺公子,一個人的心病,可是比你想像得更深更黑。我是不知道阿泰爾過去經歷了哪些事情,但我知道阿泰爾的過去一定很不簡單,總之你加油吧,就看你何時踢到鐵板。」李奧納多微笑說。
  「你這是在幫我加油還是在損我親愛的。」艾吉歐做了個不以為然的古怪鬼臉:「就憑你這麼不看好我,倒是真激起我讓他說話的決心。」
  「為了別讓你覺得我這個朋友不夠意思,我可以稍微透漏一點他的訊息給你,其他你就看著辦吧,我真心期待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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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泰爾.伊本.拉哈德,性別男,28歲(大他五歲),工作為機械修理相關,敘利亞人(嗯?逃難來的?),興趣是閱讀。
  因為敘利亞內戰的關係,雖說有些國家願意收留逃難的這些難民(感覺像是被輿論壓力逼得不得不收留),但大部分的歐洲國家還是拒絕他們進入,誰知道放了這個難民進去,是不是伊斯蘭國的聖戰士?(就怕發生恐怖攻擊又名無差別殺人事件,哇喔)再說難民引發的犯罪等等很多問題又是一個對收留難民的各國來說一個燙手山芋般頭痛的煩惱。
  對生活在義大利的艾吉歐來說,敘利亞內戰像是很近又很遠的事情,新聞報紙常常聽到,但不會特別去在乎(也許他對太多事情不在乎了),對他來說,不是自己親身碰到看到的事情都太遙遠。
  他從李奧納多的口中得知阿泰爾沒在工作的時候,就會跑去鎮上的圖書館看書,早上他離開家,碰碰運氣地去圖書館,繞了一下後,果然看到阿泰爾在裡面。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圖書館看書了,圖書館對他而言不是個值得他流連忘返的地方,偶爾心血來潮去也只是物色個知書達禮,好學又長得不錯的正妹交換聯絡方式,從沒把圖書館當作一個學習場所,但這次是為了一個男的進去圖書館,算是人生中的新體驗?
  他看到阿泰爾坐在角落的四人桌,桌上疊起五六本書,看的出來應該是個好學的人。他走上前,帶著一個他自認和善的笑容拉開椅子坐在阿泰爾的旁邊。
  用他一貫在圖書館『認識女性』的方式,早已準備一本適合在圖書館裡筆談的便條紙。
  『嗨?』他將紙滑到他的左手邊。
  阿泰爾看到紙條,再沿著紙條上的那隻手看到一張笑得極燦爛的表情,他帶著困惑看他,像在問「有何貴幹?」
  『你知道李奧納多嗎?你的心理諮詢師,他似乎很中意你,希望能夠跟你暢快的聊天......用嘴巴。』艾吉歐寫完撕下,滑到他的左手邊。
  『我認識他 然後?』阿泰爾抽出褲子口袋裡的小本子,快速寫下這幾句話,本子單手在艾吉歐眼前攤開。
  『他要我代他問你怎麼不會說話了。他很中意你也非常喜歡你,幾乎就要認定你是他這一生難尋一個的知己,只可惜你不能說話?』
  『這不關你的事』
  『這不算是不關我的事,因為這是我的老朋友的事,所以連帶也算是我的事了。』
  『那不關我的事』
  『別這麼冷淡嘛老兄,看他把你說得這麼好,我這他多年的老朋友都要嫉妒了,我是看在你是我老朋友新教的好友分上,我認真想要幫你解決你不能說話的問題。』阿泰爾看艾吉歐新遞來的紙條,又見艾吉歐五官生動表示對方不能說話的遺憾,並積極想要解決對方問題的熱心眼神,他在本子上寫下這幾句話:『你很煩  滾』
  艾吉歐閱讀本子上這幾個非常不友善的單字,清楚得知阿泰爾是個不好惹的人,但是這樣的發展反而激起了艾吉歐內心想要達成目標的鬥志,如果隨隨便便就讓他可以說話,那支錶豈不是贏的很沒成就感嗎?
  反正離自訂達成目標的半年後還有五個多月可供揮霍。
  『你趕我趕得這麼快,你就損失了這一生中最值得交的朋友喔?你真確定要把我趕走?』他故意用誇張不敢置信的神情問。
  『是  我很確定  你不滾  我會找人幫我這個啞巴報警? 表情委屈點 我相信沒有人會拒絕』
  他先看本子上的字,再搭配阿泰爾完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真是可惜了阿泰爾一張充滿中東異域風情的帥臉(嘴邊跟他同個位子還帶著相同的疤)。這種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得真讓人毛骨悚然(如果這種笑容要拿什麼做比喻的話,大概是驚悚片裡的殺人犯拿人開刀時的微笑),除了自己以外,還能有誰敢靠近他三尺?
  反正他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打退堂鼓:『你就先別這麼早拒絕我的好意?我是真的想要跟你交個朋友,因為你是李奧的朋友,我又是李奧的老朋友,所以我也該是你的朋友?』
  他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想要認識他的誠意,在便條紙上寫下自己的聯絡方式,撕下來遞給阿泰爾:「裡面是我的連絡方式,如果有改變心意......」
  沒等艾吉歐說完話,阿泰爾毫不猶豫地把艾吉歐寫上連絡方式的那一頁撕下來再撕成碎片,充滿笑意地把被他揉成一團的碎廢紙故意在艾吉歐前面慢慢灑在桌上,接著他在小本子上寫幾句話:『我對你沒興趣  我也不想知道你 你怎麼想關我屁事?』
  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現在的笑容一定很僵,出生到現在二十三年都還沒有這麼被人無禮冷漠地對待過,艾吉歐開始有些動怒,但一想到了那支錶,說什麼都不可以對目標發脾氣,他告訴自己要記住,這是場賭局,也是遊戲,遊戲不困難一點的話,就不有趣了。
  他壓下了怨氣,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在便條紙上寫下:『我知道了,你大概是在考驗我究竟有多想跟你做朋友的決心吧?那好,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這一點的話我還蠻自豪我很有耐心,我會等你回心轉意。』
  『我不想跟任何人扯上關係 滾』
  阿泰爾收起假笑,只是冷冷地盯著艾吉歐看,在本子上寫了這些話。
  艾吉歐故作無謂地聳肩,說:「可我偏要和你扯上關係,你等著看吧,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今天不行,我明天來,我後天來,我大後天來,我天天都來找你,直到有一天你肯願意跟我『說話』?」艾吉歐挑眉說。
  阿泰爾匆匆在本子上寫下幾筆,再把那一頁撕下來遞給艾吉歐,艾吉歐拿到紙後仔細一看,上面這樣寫。
  『願你的決心能跟你那能言善道的嘴皮子一樣好』
  「你這份真摯的祝福我就誠心地收下了。」他像是不願在氣勢上輸給對方一樣,他將那份『祝福』放在上衣貼身口袋,給對方一個異樣燦爛的笑容。
  
  艾吉歐知道李奧納多是個好相處又性格和得來的朋友,只是有些地方很怪(得知李奧納多會想要當心理諮詢師的原因是受到一個精神病患的畫啟發,因此認為一個破碎的心比健全的心更美,這是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地方),但這點怪無損他跟李奧的交情。
  艾吉歐下午跑去找李奧納多,在諮詢室外等諮詢結束之後,溜進了諮詢室,找他泡咖啡聊聊。
  「這麼快就來找我,是有好消息了?」
  「我也希望啊。」艾吉歐一屁股坐上沙發,喝著李奧遞給他的咖啡:「多虧你能跟阿泰爾那種人深交得起來,我只跟他聊這麼一下我就覺得我被他刺得滿身荊棘,我也不是想要說他壞話什麼的,但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若不是為了你那支錶,誰想靠近他?我又不是無聊得發慌給自己沒事找事做。」
  「但現在你的確是閒到沒事做啊?我沒說錯吧?」李奧納多整理文件說。
  艾吉歐一時語塞,說得有些不情願:「對,你說的是,一個沒有未來人生規劃的敗家子。但我不想這麼早就工作啊,大學才畢業沒多久,我覺得我還沒玩夠。」
  「我不想殘酷的點醒你,你不是才畢業沒多久,而是已經大學畢業一年多了。」
  「距離人生死亡還有六十多年,混個區區一年沒關係吧?」艾吉歐說得很無謂。
  「你好一個頂尖大學第一名成績從經濟系畢業的!我真希望我當年考執照的時候有那顆跟你一樣智商的腦袋!」李奧納多先是對他的話忿忿不平表示,最後很受不了似地把手掌貼在額頭上:「你媽聽到你把所有的工作機會都推辭的時候,差點沒嚇到昏倒,要不是你爸安慰她你有其它的人生規劃,她才振作起來,我們都知道你媽的心臟有多脆弱,所以我才不敢把實情告訴她,奧狄托雷家有你這種聰明機伶卻又懶散不務正業沒目標的兒子,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哇喔,你罵起人來簡直比阿泰爾的冷酷還兇殘,我要不要佩服你?」
  「我恨你這鐵不成鋼啊,艾吉歐。雖然你的人生本來你自己就該負責,我也只能在口頭上兇兇你。」
  「可是我真不想要讀經濟系以後去學銀行相關工作啊,家裡管理銀行的有我哥就好了,我再怎麼優秀都比不過他,他是天賦,那我是什麼?複製品?」
  「什麼複製品,你別把自己說得這麼難聽,我認為你真的很優秀。」
  「感謝你挺我,親愛的李奧。」艾吉歐把喝空的咖啡放在桌上把整個人攤在沙發上:「我爸相信每個人一出生就帶著上天賦予的『命定』,只要時間到,那份『命定』就會指引你該去的地方。我不反對我哥繼承家業,而且還很高興是他繼承了家業,因為我對銀行工作沒興趣。我太熟悉銀行了,不想一輩子都困在銀行裡面,我想做點與眾不同的事。」
  「與眾不同的事?那你想做什麼『與眾不同』的事?我猜你根本沒有想過。」李奧收完文件後拿咖啡壺把咖啡倒入喝空的咖啡杯裡,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坐在艾吉歐右側的沙發椅上。
  「李奧你真是我肚裡的蛔蟲。」艾吉歐讚許說。
  「我不想為了這種事情被你誇獎。」李奧納多說得無奈。
  艾吉歐喝了半杯咖啡後笑說:「所以你跟我的那個賭局也算是替我找到一個人生的新目標?這一點我還真要感謝你?」
  「就把一個小賭約當作人生目標?你的人生到底還能多空虛?」李奧納多嗤之以鼻。
  「別這麼說?能讓對方說話的話也是在做慈善事業不是嗎?」
  「就你這張嘴巴真會說。」
  李奧納多換了原來不客氣的口氣,用長輩告誡晚輩的語重心長:「艾吉歐,我是真的不想看你的聰明就這樣白白耗費埋沒,希望你能夠好好找到你想做的事情,然後去努力闖出你自己的一片天,你真的努力過的話,得到的成就一定比我輝煌許多。」
  被李奧納多沉重的眼神盯著的艾吉歐,沒了耍嘴皮的心思,心虛一樣撇過一邊不想直接正對對方的眼神:「我知道了,我會找出來。」
  
  同樣的語重心長在艾吉歐回家以後,看到了在家裡的爸爸跟哥哥:「你們回來得這麼早?」艾吉歐疑惑問。
  「艾吉歐,我可以引介你到銀行工作。」爸爸喬凡尼跟哥哥費德里科互相交換一個眼神說。
  「怎麼突然......?」
  「你應該都知道,媽媽不是很喜歡看你這麼無所事事的樣子。」費德里科說。
  「就不提現在義大利年輕人的失業率究竟有多悲慘的高了,而且現在銀行的職缺老實說也沒以前多了,我一個一樣開銀行的老朋友現在剛好有職缺,你先去那邊磨練也好,我相信你的表現不會讓我們失望。」
  要去銀行工作了?
  要一輩子困在銀行了?
  不!
  「爸,你不是跟我說過每個人都有命定,只是時間還沒到不是嗎?」艾吉歐著急說。
  「我是這麼說沒錯,但不表示你就該無所事事的等它從天而降,你總會真正找到你想做的,但首先你要有動作,你要前進,前進知道嗎?」
  「我們這一年多沒特別去管你,是因為我們相信你有其他想法,然後......你的表現好像沒有我們所想的一樣?」
  「我們很怕你會變成外面那群找不到工作,樂於及時行樂,但眼中找不到希望的年輕人,對生活沒有嚮往跟衝勁的時候,生命其實也差不多已經死了。」
  費德里科把手搭在艾吉歐的雙肩上:「你是兩個弟妹的哥哥,而你過去的好成績也給他們一定的影響力跟榜樣,你是成年人了,該長大了,男孩,我們已經沒有時間跟本錢隨意浪費青春了。長大意味負責,承擔責任,我們沒有要你承擔家裡的責任,但是我希望你能對你自己的人生負責。」
  
  你要對得起你自己的名字,艾吉歐,一隻雄飛的老鷹,他該展翅高飛,翱翔天際,而不是一輩子待在巢裡的雛鳥。
  
  他自認他過了很疲倦的一天。
  他身體往鋪好整潔的床上躺去,疲累地吐了一口氣,明明之前都沒特別提起,但在今天像是引發炸彈似的連連對他炸『所謂成人之後該負起的責任之論說』,他連要自己負責什麼都不知道,何來的扛起責任?
  不說話的敘利亞人。
  李奧納多的機械錶。
  稍早之前才對他們討價還價再給他半年尋找『人生目標』,然而被哥哥問是找什麼『人生目標』時,他又梗在那邊說不出口,若老實對他們說『他的人生目標是為了一支錶』,這種理由不只自己聽起來都覺得蠢,更別說他們一定認為自己在拖延時間逃避責任。
  他以『他相信目標未真正確定前說出人生目標就會無法實現』為理由,沒被問理由地硬是多跟他們要出了三個月的期限,能不能在三個月裡讓那個敘利亞人說話,老實說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今天早上從那冷漠高傲的敘利亞人拿到的紙條,敘利亞人寫了一手漂亮的英文字。
  『願你的決心能跟你那能言善道的嘴皮子一樣好』
  決心啊,他真希望他能知道所謂『決心』,畢竟從小到大的成就都來得這麼易如反掌,不管是成績優秀,運動長才,就連跟女生交往都是自己喜歡就交往,不喜歡就分手,毫無執著,毫不留戀(除了唯一刻骨銘心的初戀已經跟著家人移民,再也不會回來義大利了)。
  他拿膠帶把紙條當作英文某條座右銘一樣貼在自己經常接觸的衣櫃上。
  紙條被他貼得很方正,貼在整齊又顯眼的地方,他滿意地點點頭:「貼得真好!但願我真能找到能讓我『決心』的事。」
  
++
  
  隔日早上又去圖書館,跟昨天同一個時間的同一位子看到那個出言不善的敘利亞人在看書,他像昨天一樣坐在他旁邊。
  阿泰爾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後又把視線放在書上,毫無想要理會他的意思,艾吉歐自認為自己的存在感在朋友間強烈又顯眼,不能接受阿泰爾把自己當作空氣一樣的對待。
  『嗨?』
  『你每天都在這個時候來圖書館嗎?』
  『你都什麼時候工作?』
  『你的興趣除了看書還有其他嗎?』
  『聽說你是敘利亞人?』
  他送出去的紙條都沒有回音,但他不氣餒。
  『那你願意聽我在人生路上的一點小煩惱嗎?』
  顯然阿泰爾對任何人的事情都冷漠以對,沒有興趣。
  『稍微聊個三分鐘可以嗎?』
  『兩分鐘?』
  『一分鐘?』
  阿泰爾拿著書本起身了,流暢得像是單純想要換個位子坐一樣,完全視艾吉歐為無物:「兄弟,你真不夠意思,我是真的有點小小的人生問題想要跟你討教,別走得這麼快!」
  阿泰爾沉默疾步行走,但在他後面大聲嚷嚷的艾吉歐引人側目,甚至有人非常不悅地對艾吉歐比了『噓』的手勢。
  他跟著阿泰爾走到放置哲學書的書櫃前,阿泰爾放回幾本書之後,又抽出幾本書,動作安靜果斷。艾吉歐快速瞥過架上的書,書名多的是概論還是關於哲學的幾個問題之類光看就讓人感覺深奧得頭大的名字。
  阿泰爾換了一個靠走道的位子坐。
  艾吉歐一樣坐在他旁邊:「你喜歡哲學?」
  阿泰爾並沒有理會他。
  好吧,既然不理他,那讓他靜靜觀察總行了吧?
  他托腮從側邊看著這冷漠的敘利亞人,身穿白色夾克,帶著一頭比真正的黑稍微淺一點深黑棕色,有個漂亮的長睫毛,和難得一見的美麗琥珀黃眼睛,尖挺的鼻子跟略薄的嘴唇,再加零星鬍渣點綴,整體帶著中東異域韻味的輪廓。他好歹看過不少所謂的帥哥,但很少能夠讓他真正打從心底認為英俊的對象,眼前人是其中之一。
  他比評外觀的眼力大多用在女性上(稱讚女性的美妙是義大利人自出生就流淌在血液中的天性),但對這個如啞巴沉默的敘利亞人,為了他的『人生目標』,該是對這人如『刺探敵情』般的仔細觀察,結果顯然只找到除了長得還不錯這種情報,完全看不出來他為什麼不說話的原因。
  外表看起來很正常,根本正常透了。
  艾吉歐左看右看對方,依舊想不出任何可能導致不說話的原因。
  開個口有這麼困難嗎?
  為什麼不說話?
  是生病?意外?還是他根本就懶得說話?
  他根本無法想像自己不說話的模樣:每日早晨一睜眼,就先跟自己的家人們道聲早,出門跟朋友聊天打屁鬼混,遇到女性上前搭訕需要出口讚美。說話、說話、說話。說話是促進人際互動的一環,同時是生活中的情趣,就因為說話已經內化為生活中重要的一部份,就更加不能理解,為何一個人可以讓自己一直不說話。
  好像中了某種詛咒。
  他想著自己對中東的印象,大概是童話故事裡的一千零一夜,又或者是歷史課裡中世紀十字軍東征的異教徒(若問家中對天主教信仰堅定的雙親伊斯蘭教的看法,他會有些猶疑又委婉地告訴你,他們並不真的討厭伊斯蘭,只是伊斯蘭有些教義不是很好,他們不喜歡。),彷彿這種對他方的歧視是自祖先DNA流傳至今一種秘而不宣的傳統。
  若不是遇到這麼奇怪的中東人,大概這一輩子都沒有想去理解中東世界的心思吧?
  中東火藥庫,地如其名,現在進行式。
  就常聽到接納難民拖累義大利政府財政等等的新聞(等等,義大利政府的財政有好過嗎?),把難民一個個看成像是吃果子的小精靈,無止盡的把他國的錢財,吃掉、吃掉、吃掉。
  所以阿泰爾也是這樣千里迢迢地逃到這個地方嗎?
  那張小孩死在沙灘上的照片,曾在網路上喧鬧一陣,但是最終從沒影響過他們的生活,於是那張照片也就只是照片。照顧這些戰爭出走的難民到底是政府的責任,人民就負責憤怒放這些難民進來又或者憐憫他們應該要給他們一個住處,可憐的政府就夾在這兩者之間的夾心醬。
  艾吉歐就這樣看著眼前的敘利亞人讓自己的思緒隨意亂飄。所以阿泰爾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
  他開始對對方有點興趣,但是興趣的點只是因為對方跟自己的生活圈不一樣,他樂於讓自己無趣的生活點綴一點新鮮不同的體驗。
  只是這種相處只是他單方面互動,對方絲毫沒有想要跟他相處的意思。
  『你真的不想跟我聊聊?好吧,我明天再來找你,我會讓你看看我是真的想要跟你友好的心意。』
  『A domani(明天見)』
  他把紙條放在阿泰爾看得到的地方,起身,再偷偷瞄了阿泰爾一眼,對方依舊在看書,不為所動,背影寧靜得彷彿帶著東方的禪味。
  
  「親愛的李奧,請告訴我你怎麼跟他相處的秘訣?」
  「自認出手從不出差錯的人也有失敗的時候?」李奧納多揶揄說。
  「別逗我了,李奧,跟你那支錶的約定已經縮短只剩三個月不到了,需要求救的時候我當然不吝嗇求助?」
  艾吉歐坐在他在諮詢室的老位子,喝李奧納多遞過來的咖啡:「他好像很喜歡看書?」
  「說他喜歡看書,不如說他也只能看書?他的休閒生活好像很貧乏,沒什麼親戚,更沒有什麼住在這裡的朋友,是孤孤苦苦的一個人,不過難民身分本來就很多為難。他說他遇到了生命中的神,才能這樣活下來。」
  「神?」
  「一個住在這裡死了兒子的老寡婦。去南部辦他姊姊的喪事遇到阿泰爾的,我想是帶著某種情感上的同病相憐,把阿泰爾帶到她家去住。老寡婦死了之後,他就繼承了那棟房子,住在那裡,他說,他的命運比其他人好上太多,至少他可以好好活著等待回到敘利亞的一天。」
  「總覺得他意外的很開朗啊,我都想佩服他了。」艾吉歐沉思說。
  他喜歡義大利,喜歡這個國家,若不是因為自身的理想,還是其他被逼迫的原因,誰願意離開培養自己長大的這塊土地呢?反轉一下立場,若是自己遇到這種問題的話,他不確定他也有像阿泰爾這樣逃離家鄉千里遠的勇氣,應該是連想像都不敢吧。
  「那是他本身的思想正面,不是他真的開朗。不說話大概是他內心創傷表現出來的其中之一,如果他願意相信別人的話,我很願意成為他心靈的支柱,但畢竟是經歷過戰爭的人,還是有我們這樣生在和平地區不能觸及的地方吧。」
  李奧納多沉重地說完之後,隨即換了比較愉快的口氣又說:「既然你時間多,與其問我怎麼相處,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假如阿泰爾是位美麗的女性,你會用什麼方式吸引到她的注意?你追求女性的手段,讓我還真要叫你一聲大師?」
  「你根本就不愛女人吧,去你的。」他給李奧做了個『聽你放屁』的手勢。
  艾吉歐雙手交叉胸前思考:「我的話會偷偷抄下來她看什麼書,增加可以聊天的話題。」
  「瞧?這不就是個好方法?」李奧納多讚許說。
  「但是他又不理我,我追求男性的熱誠才沒有追求女性的高,我又不愛男的。」艾吉歐撇嘴說。
  「那你是不想要那支錶了?」李奧故意笑著問他。
  「......好吧,為了那隻錶,就妥協這一次。」艾吉歐說得有些遷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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